瓶味甘

心向种植畜牧业的渔民

【邪瓶】真实

  • 我来还债!是圣诞节点梗

  • 寿星 @1987 都又长半岁了x

 


高中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哥们,在杭州做密室逃脱,如今已有五六家分店,大有做成连锁的趋势。他在微信上给我两张团体票优惠码,希望我带朋友去给他在湖滨的新店捧个场。


我寻思年底事情虽多,但这东西玩个半天也就够了,便跟他约定时间,开车带着胖子闷油瓶和王盟去了。


我只说带哥几个去“玩玩”,并没有说明是去玩什么,胖子这猥琐的货自然而然联想成大保健,还“好心”地给王盟传授相关注意事项。


闷油瓶在后座缄口不言闭目养神,整个一安静的美男子,与另外两坨相比非常养眼。


后来到了地方,带有“密室逃脱”字眼的牌匾彻底让胖子傻眼:“我说天真,咱‘密室’玩的少吗?还是你变成了抖M,怀念逃生的刺激?”


我打了个哈哈,只说是老同学盛情难却,哥几个就帮忙热热场子。


说完瞥见王盟无语干笑,“老板果然没安好心有好事怎么可能想着我”直白地写在脸上,不由得拿他最在意的工资打趣:“门票钱就从王盟这个月的薪水里扣吧。”


一行四人在王盟“求你了不要不要”的惨叫中推门而入,我那同学正跟前台指导业务,见我来了好一阵嘘寒问暖。


因为只有四个人,他建议我们选个简单的场景,比如越狱、秘密花园系列。


胖子还在“气头”上,一听这话老不乐意,拍着菜单嚷嚷说必须选最难的:“一个小时出不来,胖爷我给这里所有人买单。”


大话一经放出得到了吃瓜群众的叫好,充分满足了胖子站在宇宙中心装逼的无聊欲望。


我那哥们作为老板自然欢喜有这样的热闹场面,便话锋一转介绍起他的镇店之宝:“墓室主题,机关重重、鬼怪连连,通关率至今为零,期待你们破纪录。”


说着“把自己想象成盗墓贼”的人一定不会想到,面前正站着三位实实在在的盗墓贼。


我跟胖子对视一眼,两人又同时看看闷油瓶,目测张大仙还在神游,便做主拍板,到“秦皇陵”走一遭。


至于第四个人的意见,并不重要。


去“开房”的途中,同学跟我并肩走在最前面,他还像上学那时候一样,说话前用胳膊肘怼我作为开场:“你这队伍怎么连个姑娘都没有,全是老爷们?”


我听完很是无语,心说这些年遇见的姑娘死的死嫁的嫁,上哪临时找个带出来装逼。


好在他说这话重点不在得到回答,接着便问我要不要跟别人搭个伙,有三个学生妹正等着拼团。


我想象着妹子们被看似小鲜肉实为老妖孽的闷油瓶所迷惑,纷纷开启花痴与弱不禁风模式的画面,内心居然十分不爽,还不知哪来自信地认为,能被闷油瓶捞起来的弱鸡只能是我。


于是以“那个胖子十分油腻,不能伤害客户体验”为由,谢绝了拼团建议。


同学也不废话,把我们锁进小黑屋里就走了,一小时倒计时开始。


本来时限是两小时的,都是死肥肥多事,这要是没在六十分钟内出来,一世英名尽毁于此。

 


要不怎么说怕什么来什么呢,本次“倒斗”刚开始,我们便遭遇了重大滑铁卢。


第一关其实非常简单,只需爬过一段不长的盗洞,即可抵达下一关卡。难就难在这个盗洞对胖子来说太过窄小,而且还不能人为拓宽!


我大概能够理解同学没把盗洞做大的原因,一是南方人中体格高大壮的比较少,而尺码特别大的人多半不愿参与这种上蹿下跳的活动,二是做得太大既没有“钻洞”的感觉,又占用空间。


在真正的墓里,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想办法解决问题,但这不过是个游戏,也就充分释放自己,毫不掩饰对胖子的嫌弃:“神通能收,想必您这神膘也能收放自如?”


胖子啐道:“它跟着我刀山火海,我怎能让它在这受委屈!”


王盟看我俩互怼一脸懵逼,倒是闷油瓶出声支招,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。


闷油瓶讲完他的思路,几人都觉得可行。胖子:“要说还是小哥靠谱,你丫就属嘴的。”


我道时间紧迫,不想大出血就赶快摆好投降姿势,胖子闻言终于乖乖闭嘴高举双臂。


我们的方案是:胖子尽量延展身体缩小截面直径,闷油瓶在前面拉他,我在后面推他。


闷油瓶二话不说,一闪身便消失在洞口,胖子紧随其后,僵尸搬直挺挺地往里挤。


我则与王盟合力,一人抱住他一条大腿,塞行李似的把他往洞里怼。


当胖子只剩两只脚在洞口外时,嗅觉不灵敏的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馊卤水般的咸湿味。


顿时想起尽管穿着鞋套,胖子足下也必然会散发脚臭,尽管闻不出来,我也不能让自己吸入有毒气体。


“王盟,你先过吧,我在后面推你。”


“啊,老板,我没事,你……”


“少废话,我能让你一个新手断后么?你先过去,我才放心。”


落入套路的王盟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,我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,亲手把他按进漆黑的毒气深渊。


当我轻松爬过前面三人擦过的盗洞,竟只看到王盟傻呵呵的呆坐在地上,刚热出的一点汗瞬间冷掉。不祥的预感蔓延上心头,而真相亦如回忆般残酷。


王盟站起来拍拍屁股说:“张老板跟王老板先去探路了,让我在这等你。”


呵呵,很好。无组织无纪律是吧?失踪人口职业病复发是吧?有种你俩就一通到底。


这两人必然是没种的——团队需要四人以上,意味着存在至少四人配合才能打通的机关。


这个机关或许只有一个,或许有很多个,或许在很前面的位置,或许靠后出现。


在哪里有多少都没关系,有一个让他们知道没我出不去就行。



想通这个关节,我反而不着急追赶,慢悠悠地领着王盟在游戏房间里晃,还不时给他讲解机关如何破解。


我好歹得让我的老员工清楚,他老板是个扛把子的。


还没走出第三个“墓室”,就迎头碰上了往回折的胖子:“我说你还真是来怀旧游了咋地!不紧不慢的。”


“呵呵,这不是给您二位大展身手争取时间嘛。”


“少在那阴阳怪气,合着你在我跟小哥都得靠边站了是吧!”


跟胖子东拉西扯地挪到第四间墓室,就见正中安置着一尊“青铜”巨鼎,闷油瓶的脑袋搭在鼎边上看不见身体,想来是他坐在鼎里背靠着内部。


不过他这个有脸无身的样子,乍一看是有点吓人的,尤其配合上他转头睁眼的动作,小脸煞白水平旋转九十度、瞳仁幽黑毫无波动。


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王盟,小幅度地跳了一下。


胖子已经开始说明这一关要怎么过,果然如我所料两个人不够用。


首先鼎中重物在五十公斤以上时,两间耳室的门才会呈开启状态。而两室内各有一处机关,应当只有同时破解才能启动新的机关。


胖子要我跟王盟到小黑屋里去启动机关,我说我就不进、要进你进,反正不是我吹的牛。


我这人倔起来也是很难搞的,胖子没办法只好自己去钻小黑屋。


至于为什么是闷油瓶在“镇鼎”,后来我听同学说,他在监控里看到胖子要“跳鼎”,吓得连忙接通画外音,恳请胖子膘下留鼎,这才保住了脆弱的道具。


被启动的新机关很实在,直接开门通往下一关。


我顺便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,回头冲还在鼎中的闷油瓶笑了一下,点头示意他也过来。


未曾想他刚一跳出巨鼎,我身后的门便快速地合上了。


那一刻,我想起了被青铜门阻隔的恐惧,只不过这次,是我在门内一笑而过。


真的,我有一句麻麦皮必须要讲,就不能让我跟闷油瓶好好地二人世界吗?


思及于此我自己也愣了一下,为什么我会想跟闷油瓶二人世界?有什么事是只能两个人做、不能有第三人在场的?


我仔细想了想,应该是没有的,我之所以有这种想法,都是胖子太油腻的错。


我叹口气,心想再讨厌的胖子也是自己的亲哥们,此时他还在小黑屋里独守空房,我实在不该为了晚点放他出来而傻站在原地。

 


通道里没有光源,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往前蹭,心道这密室总不至于高级到布置了陷阱暗器之类的,那危险系数对普通人来说可有点高。


探了十几步,摸到一个向右的拐角,转过去终于见了亮。我看着场景布置不由会心一笑,眼前以一棵“榕树”为中心的场景,让我想起了九头蛇柏。


大概是为了营造恐怖气氛,树上安装了绿色的光源,衬着悬挂在强壮树枝上的僵尸,确有几分阴森。


快速将这个墓室探查了一遍,似乎只有一个“拼骨”的机关。


我收集起丢落在四处的骨骼,将它们“对号入座”按进墙上的凹槽,最后还差一根腿骨。


按理说腿骨大又长,这屋子地方也不大,我没可能看不见,那就一定是在暗不在明了。


我略一思索便将目光锁定在低配蛇柏上,摸索一圈发现没有镶嵌在树干中,也没隐匿在枝叶中,那或许是被包裹在僵尸里了?


对僵尸进行了非礼般的搜身,终于让我找到个假僵尸。解开布条到三分之一的时候,腿骨加僵尸的组合像极了一个大鸡腿,我感慨自己这口味也是越来越重了。


最后一块骨骼到位的瞬间,骷髅的眼窝现出红光,下颌骨开始张合,诡异的笑声传出:“咦嘻嘻~”


随后这骷髅老前辈说了一大段他在此盗墓的遭遇,虽然他十分啰嗦,但我为了不错过任何线索也只能照单全收。


也不知道这段录音是谁策划的,一个惨死多年的尸体每说两句话就要“咦嘻嘻”笑一下,真是个乐观开朗的好骷髅。


好在最后他可算说了点人话:“为了感谢你帮我找回全尸,我将助你解救出所有同伴,后面的路只难不易,后生珍重了咦嘻嘻~”


说完之后他对面的墙立即向两边分开,看样子通往下一关。


我回头去找另外三人,拐弯的时候跟闷油瓶撞了个满怀。他这人看着瘦但力气大,使个巧劲就稳住了我俩的身体。


被他扶住时我忍不住胡思乱想,这要是在小姑娘们爱看的偶像剧里,发展应该是两人顺势倒在一起还能打个啵。


尽管现实没有偶像剧的发展,却有偶像剧的狗血,而撒狗血的人多半是主角们写作好助攻读作猪队友的兄弟姐妹。


胖子:“盟盟,那个电视剧叫什么来着?台湾同胞拍的那个?”


王盟:“王老板是说……转角遇到爱?”


王盟,你还记得自己的老板是谁吗?



五关后时间过去了半个钟头,我这才想起来也没问下同学一共几关。


抬头看看天花板,也不知道这小子把摄像头都藏哪了,干脆直接开口招呼:“老饿?呼叫老饿,吴邪有难快来支援。”


我这同学上学那会儿饭量特别大,吃完正餐没多久就喊饿,所以绰号老饿。


老饿与我隔空喊话:“你这不是挺好的嘛!”“我就是想问你,后面还有几关来着?”“就剩三关了,哥们神速啊!”“有胖爷在慢不了!”“就你快!”


想要装逼成功接下来非得十分钟过一关不可,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,我们也不再废话,专心对付起密室关卡。


倒数第三关出现了类似兵马俑的陶人,让这墓室终于有了点“秦皇陵”的范儿。


我看着地上画的山川河流和墙上挂的始皇画像,结合咦嘻嘻老前辈所说的“始作俑者居西向东,指点江山一统天下”,猜测我们可能需要找到“始作俑者”,并将他调整成面朝东方的样子。


不得不说老饿真大手笔,和真人身量相当的兵佣一放就是18个,让置身其间的我们竟显得势单力薄。


分头寻找长得像秦始皇的兵佣时,我遇见一个还挺符合现代人审美标准的家伙。


只见他鼻梁高挺、嘴唇轻薄,眉清目秀、神色淡然,多看一会儿觉得似乎有点眼熟,才惊觉这简直是古装版的闷油瓶啊。


我忍不住往真人的方向看去,闷油瓶正双手插兜半靠在墙壁上玩“你们丑你们干活,我帅我闲着”,闭阖的眼睫遮住了视线和情绪,静默如一人偶。


在雨村之外、尤其是现代化气息浓郁的都市生活,我时常有种失真的感觉。


雾霭黯淡了色彩,热浪扭曲了线条,这个光影斑驳、聚散离合的世界,偶尔会让我以为不过是另一重幻境。


我和胖子闲聊时提起过,大抵由于时机不对,并没有得到严肃对待,他说上了年纪头晕眼花很正常,让我少撸多补、关注养生。


我没提到的是,那种不真实感在看着闷油瓶时会变得格外强烈,比如前几天他去便利店用微信支付买酸奶,比如现在他正参与着一个跟终极或他命运毫无关联的,傻不拉几的游戏。


或许是因为他远在天边的时间对我来说太久了,久到近在眼前一年多,仍会有难以置信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

“就是您咧!”回神转身,胖子已经开始转动目标兵佣,当它面朝黄河东流的方向,身前“甲片”像小门一样自动弹开,佣的内部竖立着一把道具剑。


“好一把大宝剑!”胖子老没正形,提剑便要点评,我的余光捕捉到闷油瓶动了,眼神心思就也跟着他去了,胖子的话模糊成一片杂音。


刚才闷油瓶独立静默的时候,周身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与世隔绝,而现在我仿佛能看见透明的空气窸窣流通、听到时光的齿轮吱呀转动——整个时空都随着他的动作鲜活起来。

 

宝剑被拿走后东面那堵墙开始向两侧打开,不过没有直接通关,而是呈现出另一面画着战国七雄地图的墙。


七国版图上各有一道寸许长的孔洞,看起来恰好可与宝剑相契合,胖子便猜测应当按照秦灭六国的顺序,依次向孔洞中插入宝剑。


他边插边“啊”,最后故作豪迈地指着地图说:“看朕为你打下的天下!”然而东墙它特别不给面子地纹丝未动,我捂着肚子笑瘫在地上。


胖子剜我一眼,不死心地又把六国插了个遍,老饿友情提示我们不要想太多,实际情况没那么复杂。


闷油瓶就去转兵佣,我爬起来跟他一起转,转出六把长短不一的剑,而后按照剑柄上宝石的颜色和七国版图的颜色“对色入剑”。


待得宝剑入“鞘”,西边的墙便打开了条一人宽的“缝”。


一行四人先后走进黑黢黢的倒数第二关,身后的墙完全合拢时,本关卡里的灯才亮起来,我们也就才发现这屋子只是一个“墓道”。



整个墓道宽一米多,长七八米,上下左右都贴着砖墙图案的壁纸,除此之外居然啥也没有。


这个目测不出四五六的关卡让王盟懵了脸,我的兴致倒是因挑战性而高涨起来,不禁积极走动寻找通关之法。


只不过灯暗影重,我的视力又大不如前,同样的图案看久了难免会眼花。


那种不真实的感觉逐渐漫过头顶,以至于仰头看着天花板走路时,身体竟突然失去平衡,歪歪扭扭就要栽倒。


眼前一切图形瞬间模糊,视野里成片老式电视机般的雪花,我也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扶,就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。


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过二十秒,但却值得花两分钟讲一下,因为我有必要为自己的不正当行为做出合理性解释。


首先要从着装说起,我们的棉服都脱了锁在密室外面的柜子里,每个人都只穿着内里的毛衣。闷油瓶不怎么畏寒,贴身只穿一件很薄的羊毛衫,黑色高领很好地衬托着他闷而不骚的气质。


刚才闷油瓶大概离我最近,看我就要栽倒便赶过来扶。我在空中胡乱抓的那一把,好巧不巧把一只手掌按在他一边胸膛,一个指尖又刚好按中他的乳头。


那突起的触感真是相当清晰,我就……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!


我吴邪对天起誓!那只是一种应激反应!就像皮肤上长了痘会忍不住摸一摸般正常!


虽然当时的确因为觉得微妙触电般收手了,但却由于还没站稳不得不再伸手向他借力。结果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右手啊,好巧不巧按在他胸口正中,一个指尖又刚好嵌进他两块胸肌之间。


闷油瓶的肌肉不是很厚,但那凹陷的触感也是相当清晰的。我的脑内不可抑制地闪现出四个大字——有沟!必火!


这一次我抑制住了摩挲两下的冲动,慌忙站稳后假装若无其事地道谢并迅速转移话题:“谢了小哥,找到什么线索没?”


闷油瓶一摇头,表示自己也还没看出门道。


我点头表示理解,转身装模作样地抬起两条胳膊去按压墙壁摸索“机关”,才发觉整条右臂竟都是酥麻的,像被电击过、被油炸过。


心情复杂地使劲一拍墙,未来得及嫌弃gay里gay气的自己,凹进去的墙面便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,难道误打误撞出发了按压式的隐藏机关?


其余三人被我搞出的动静振奋了精神,然而大家四下观察了一圈却没觉得哪里有什么变化。


最后还是闷油瓶眼最尖,只听他淡淡道:“墙壁,在合拢。”


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发现好像是这样,墓道刚才明明有一米多宽来着,现在似乎只剩不到一米了。


嗯?嗯?卧槽?!墙特么在合拢?!


我当时就阿西巴了,心说这算神马暗黑游戏?看不出按哪里就算了,瞎猫碰上死耗子按中了却是送命题!


大概是由于形势太过刺激,我竟恍然入戏,将肯定不会把我们挤压成馅饼的机关当真,拼尽全力去阻挠。


尝试张开双臂推拒未果,弓起马步抗衡未果,眼看墓道就要只剩肩宽,一丝悲壮倏忽涌上心头——兄弟们!不求同年同日生,但求同年同日瘪了!


我承认我的脑洞是有点大,而且好像总是开得不合时宜,紧要关头净想些没有用的,是一个成熟十岁也没能摒弃的臭毛病。


于是后来不是英雄救美,而是美救英雄——是这样的,在我暗搓搓的精神世界里,一直存在某种设定,自己跟闷油瓶扮演的分别是英雄与美人、勇者与公主的角色——墙间距不足半米的时候,美人公主对英雄勇者施行了壁咚大法。


两道水平的视线交汇,另外一道很快转移到别处,我却仿若被催眠般陷入那两泓亘古无波的清潭。灵魂被抽离躯体,意识与环境融合,那一刻我是寄存于天地间的蜉蝣,不理会万千纷扰,不在乎生命消逝。我什么都不要……只要,在他眼中……

 


灵魂归窍、意识回笼,随之而来的是臀部与手肘的钝痛。定睛一看把我推了个屁墩的罪魁祸首,果然是胖子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货。


我还没问他想作甚,他倒先抢白起我:“好狗不挡道!要做压缩饼干你自己回去做!”


尽管嘴上缺损,他的身体还算忠厚,仗义相助地把我从地上架了起来,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,不跟他一般见识了。


说是这么说,其实是我反应过来刚才确实碍事挡道了。


闷油瓶壁咚我的位置,刚好是通关之门所在,他三下五除二摸索出墙上的机关,我身后那一扇门大小的墙壁就开始反向移动了。


只要我向左或向右挪开便可顺利脱出困境,顺势给还在墓道里面的人让路。谁叫我当时正神游,也就不怪胖子硬把我怼出来。揉揉屁股甩甩手,实打实的疼痛让我感觉自己仍是一条好汉。


四人稍作休整的同时,原地打量起最后一关的样子。


刚才的场景好歹看久了才让人觉得犯晕,现在根本看一眼就要晕了。上下左右一水的土豪金镜面迷宫,分分钟闪瞎老子的眼,目眩神迷间真有种撂挑子不干的冲动。


这时候还好有活络气氛专家胖子出场,给自己和大家加油鼓劲,他篡改鲁迅先生的名言:“真的猛士,敢于直面‘轰隆轰隆’的墙壁,敢于正视‘不灵不灵’的镜子!同志们走吧!”


如果迷宫壁没有直插入天花板,我们就可以派闷油瓶牌窜天猴蹦上去,直接把通关路线看个一清二楚。


眼下距离1小时结束只剩8分钟,除非我们接下来在所有岔路口的选择都是正确无误的,否则此次装逼必将以失败告终。


于是我把老饿叫出来套话,结果这小子告诉我12条支线里仅有1条通往出口。“那你很棒棒哦~给你鼓鼓掌啊!”“哈哈哈都小意思!对了还剩五分钟~”


叹口气我开启控场模式:“每人10秒说一个方案,我建议靠右贴着镜子走,下一个王盟。”


王盟:“啊?就……就跟着感觉走?”我:“舅舅跟着感觉走?那舅妈跟着舅舅走呗?胖子你说。”


胖子:“老办法,岔路口留记号。”我:“你用啥留记号?童子尿么?你有么?小哥呢。”


闷油瓶:“原地等我去探路。”我:“驳回。来,Plan A出发。”



四个方案里最稳妥的自然是我那个,但最快速的确实是闷油瓶那个,由他探路而后回起点带我们直奔光明,五分钟不是不可能。


然而我心知自己跟不上他撒丫子开跑犹如脚踩风火轮的节奏,又不想看眼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过道的尽头,只能冒着挑战失败的风险无理由否决他的提议。


话说回来,出来玩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,都是拼过命的人要什么面子。


毕竟只是游戏,此时胖子也不较真了,四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进镜子迷宫,才发现一片土豪金中暗藏玄机。


这里不止有普通镜子,映着每个人面如土色的脸,还有透视镜,能隔着玻璃看见彼端的情况。


来到哈哈镜面前,胖子瞬间圆成球,闷油瓶宽成闷油罐,我跟王盟也严重发福,不似镜外那般清减。


拐过一面普通镜子,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警铃大作,夭寿啊这条路怎么长得跟个万花筒似的?!


四周的镜子似由无数块碎片拼成,还不是裂纹款那么简单——镜面是凹凸不平的,人往镜子前一站,就是幅抽象派大作,要多鬼畜有多魔性。


被切割的视觉体验有若实质,令我的身体有点不适,之前多次提及的不真实感大概又要冒出来作祟了。


眯眼熬过“万花筒”,下一段迷宫气得我忍不住想笑,于是就笑出来了,带着些苦涩那种。


我才想起来老饿这小子大学貌似主修艺术设计,这密室逃脱如此与众不同别出心裁妖魔鬼怪害人不浅,估计跟他的职业病脱不了干系。


我不知道他们设计师怎么形容这种后现代还是啥风格的艺术,兼职摄影师和自由撰稿人的理工男只想说:顾客是上帝知道吗?这种把上帝放进S形玻璃镜墙包围圈里的家伙,在圣经里活不过三节知道吗!


现在扶墙走大概也不会显得很奇怪吧?吧?我才不管绝对会在干净的镜面上留下自己的脏手印,于是一手扶墙一手捏揉眉心自我缓冲,就感觉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,转过头见闷油瓶也正望着我。


他没说什么,只是把搭在肩上的手顺着手臂滑下去握住了我的手,示意我一起走。胖子跟王盟已经摸索着开始前进,四人周遭都是扭曲交叠无限重复的暗影,让我不禁联想起山岩缝隙间的密洛陀。


那次经历被我认定为十多年来最凶险TOP 1——己方两员虎将都只剩了个血皮,唯留一战五渣,肩负带人回城回血回蓝的重大使命。


不想继续沉浸在不怎么美好的回忆里,我摇头醒神回握住闷油瓶的手,略微粗粝、略微湿凉,却都不如另一种触感鲜明。


那感觉叫真实。


常言道“耳听为虚眼见为实”,在我这算是行不通了,我非得久久地紧紧地用身体用血肉去感受,才愿意相信某种存在的真实性。


无论好坏、无论痛快。

 


最终通关用了75分钟,全场买单不了了之。


老饿给我们拍了张合影,让我们传到朋友圈帮忙做个软广。他尤其拜托了闷油瓶,说如果这位小哥觉得好玩,还请多介绍几个年轻朋友来,他给打折。


看吧,又一个被老妖精皮相所迷惑的。


出来正好赶上饭点,我们就近摸进一家新疆菜馆,怒点大盘鸡烤羊排敞开了吃。


席间四人侃侃而谈,或剖析刚才的密室如何搭建,或嘀咕维族服务员哪个好看,谁话最多谁话最少自不必提。


待得吃饱喝足,无人不是一身孜然羊膻味儿,还好被十二月份的风一吹,当即就散了不少。


胖子提议哥几个不如再去泰式马杀鸡享受一把,这计划在去停车场的路上被取消。


几个戴着小红帽穿着红棉袄的小妹妹,轻而易举地勾走了胖子的魂,三言两语就把人拉去参加什么广场枕头大战了。


跟上去看见活动现场的布置,我才恍悟圣诞节到了,今晚正是平安夜,真是完全没关注这洋节。


扫码转账购票成功,四人怀里就被挨个塞了鹅毛枕,软乎乎白净净的。


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舞台上,主持人在倒计时前活跃气氛,以舞台为中心散布着兴奋的青年男女,眼里都闪着饿狼一样的绿光。


我心说这嗨起来那还得了,连忙拉着闷油瓶往边缘蹭,打算作壁上观。


闷油瓶戴着个兔毛耳罩,双手抱住枕头站在灯下的样子,就跟那些学生白领差不多。他大概是累了——我不确定,毕竟他体力很好的——只见他把枕头往上抱了抱,而后头一歪趴在了枕头上。


像是雷雨夜谁家不敢一个人睡的小鬼,自带小枕头求钻爸妈被窝儿,我的脑洞瞬间就不好了。


倒计时毫无预兆地说来就来,没多久纷扬的鹅毛便漫天飘起来。


人们用鹅毛比喻雪,而鹅毛也像雪,此时此刻我的视野里,便只有不甚明亮的光、如雪鹅毛的白、似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一个人。


可能是有被闷油瓶才刚稚气的举动暖到,恍惚间我就把当下的心情对他说了:“你现在给我的感觉,特别不真实……像幻境里的人,碰不到,能碰到那个人也不会是我。”


他抬起下巴,看过来的眼神含着些我没看懂的情绪,随后回应伴着呼出的白雾而来:“是真的。”


我较劲:“你怎么证明?”

 

他笑了。


接着我就被枕头糊了一脸。

 


他可、真实、在啊。
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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